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岁月留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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踏踏实实的日子

作者:李双      进入个人主页      阅读:37407      更新:2023-11-25

       体检、看病首选西医,全世界如此。我去体检,路遇非洲小伙。他在前面直耸耸地走,头上几十根细辫子,一摇一晃。吊裆裤儿欲垮未垮,始终辜负我的关注。这人我认识,他最近犯了事,必须执行半年的社区矫正令,从事100小时的无偿社区工作。他是去劳动?哦,你看,他弯下了腰,正捡垃圾呢。
       到了医院,挂王医生的号,因为她能说汉语。不少年轻的就诊者,具备英语沟通能力,也找王医生。据说是因为听不懂医学名词。已往我接触过别的医生,西人,非洲人,印度人,日本人,中东人,都有,需要预约翻译,麻烦。
       人们零零散散地坐在广阔的大厅里,几乎都在看手机;基本不走动,以免影响他人。没有呻吟,没有哭叫,没有紧锁的眉头。到目前为止,我在澳洲,还没有看到过一个愁眉苦脸、心急如焚的人。不过“手机废人”这一新概念,值得琢磨。
        中东人的眸子,黑,清纯,幽深,给人印象深刻。年轻的印度人,无论男女,轮廓都很立体、清晰。但是皮肤黑。关键是印度人看印度人,并不认为黑是个缺陷。华人的审美,不知道怎么回事,好像偏爱白。这有点畸形,我觉得。国内皮肤稍黑的女士,都心慌意乱,赶快刷颜料,刷白。漂亮和白有关系吗?有一点点关系。但不一定。西人固然有不少漂亮的,非洲人也有的,同样云鬟雾鬓,双瞳剪水。漂亮和白,不一定有直接关系。
       很出众的华人,少见。在国内,靓女帅哥不少,出国就被淹没了。首先鼻子高度不过关,宽度超标;身材也比较干瘪。其他亚裔也和华人差不多。
        随机撩拨身边的老华人搭话。他姓谷。去年在国内时,胸痛,去查,是冠心病,血管堵塞,要安支架,费用10万。医生说,必须马上做手术。老谷离开澳洲前,买的来回票,还有三天就到日子了。于是问医生,能不能开些药,返澳洲就医,不用花钱。医生说,可以开药!反正得小心,随时有危险,喝水都可能死,睡觉也可能死,走路还是可能死。总之,离死不远了。结果吓得老谷,在屋里休息了三天,动都不敢动,像是已无生命体征。
        医生给老谷开了药,他只把药价算出来,2800多块钱,没取药。以前他在澳洲生病,没见识过这么大的广谱药方。
        老谷走了,返澳洲了,把国内的检查报告,拿给澳洲的专科医生过目,医生当即诊断,不会马上死,别说三天不会死,三十天也不会死,三个月仍然不会死。总之,离死很远。但有问题,要解决。那就排队,排了两个月,轮到动手术了。住院费,材料费,伙食费,全免。等于赚了10万元人民币。
       老谷说:“国内医生说起安支架,好吓人!但是我安三个支架,十多二十分钟,就结束了。休息十分钟,允许我回家。过了几天,伤口恢复了,稳定了,观察一下,没有问题,就去上班了。我觉得不能理解,国内医生认为病情那么严重,尤其开了那么多药。不放心,来复查。”
       我和老谷一样,就一张医疗卡,也不带钱,因为不花钱。澳洲实行的是全民免费就医,既没有个人医保缴费这一说,也没有看病自己先垫付,事后再报销这么麻烦(国内好像也有改进),医院直接拿住院者的医疗记录去和政府结算,一切和支付有关的零碎事,都和个人无关。以前,我数十年如一日,梦想过上这样的日子。既然是梦想,那肯定是抓不到手的。结果,只消迈出国门,梦想立刻哐当一声,堵到了面前,推都推不开。如果我有幸住院,费用也由政府包了,包括伙食费。一句话,日子很英俊,很香甜。几乎是,踏上澳洲国土的第一天,5分钟后,我就融入了当地生活。 
       正聊得欢,王医生出来了,呼喊我的名字,shuangli,迎接我。很娇小很年轻的一位女博士,来自马来西亚。据南京吴野先生告知:“澳洲对医生学历、资历和技术水平都有严格要求。医学院课程学制7年,3年本科和4年博士;还需要一年实习,轮转不同的部门,积累实际操作经验和能力,才有资格申请注册成为实习医生。实习期满之后得到医生执照……”所以别看她年轻,也近中年了。
      王医生眼睛贼亮;开门关门,动作迅捷。在室内,方寸之地,步子风风火火,像随时都要跌倒,或撞墙;若出诊室,基本都是小跑,并将启动百米冲刺。排号,你若是等不及,提前走了,她没找到你,就会打电话追你,开展问诊,语速嗖嗖嗖,语音嗙嗙嗙。好一朵铿锵玫瑰!
       按之前的规律,接待我,将耗时20分钟。
       边问诊边说话。我说:“廖××老师又向我推荐您了!”“他是老师吗?”“大陆对别人的尊称,是不是老师都称呼老师。”我又说:“前几年我曾经出现过传导阻滞。”王医生理解不准确,让我写下来,然后她在电脑上翻译成英文。又,要在我的背部使用某种喷剂,英文名称令我莫名其妙。她在电脑上翻译成中文,“液氮”,让我过目。
       想起以前曾在成都一著名医院看病,就诊后医生说等等,还要再看看。一直等到他下班,带我进医院对面一间小房里,仔细检查,开方等等,收费低于医院。等于医生自己开了个不挂牌的黑诊所,挖自己所在医院的墙脚。 
       约20分钟,就诊结束。
       和王医生一起出门。我和老谷打招呼,她呼唤yihuanggu,迎接他。已黄谷?老谷的名字叫谷已黄?有趣!可靠!不会挨饿!那么他出生于1960年前后。
       王医生拜拜!老谷拜拜!人到中年常送别,祝大家尤其祝老谷健康平安!
       返家。道路的另一端,头上扎了几十根细辫子非洲小伙,还在劳动。吊裆裤儿依然欲垮未垮。一台离家出走的扫地机器人,不知怎么地,已经破损了,但身残志坚,正在扫人行道呢!对,学雷锋不能老宅在家里。
        在澳洲,日子简单,追求简单,从无恐慌或担忧,安全感满满。大事小事皆有谱,心里踏实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2023年11月25日载于印尼《国际日报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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